文/吳炳見
十幾年前,大概有上千份BP寫著想做一個種草社區、穿搭社區、和中國的Instagram,后來實現這個的是小紅書,它的起點是境外購物指南。
很多BP寫著想做下沉版淘寶,解決鄉村購物的問題,有人鋪終端,有人用分銷,后來實現這個的是拼多多,他的起點是拼團買水果。
有上千份BP寫著他們想做移動互動娛樂平臺,有人做游戲,有人做社交,后來實現這個的是抖音,抖音的起點是年輕人的音樂小視頻,而字節的起點是內涵段子。
這說明什么?終點常常被期待,也有不少人能看到,但難以預測起點,也無法精準預測終點的產品形態。偉大無法計劃,因此只能做對用戶有價值、有留存的事情。
今天的 AI 創業,很多 BP上也寫著下一代 AI 抖音、下一代 Agent平臺,十多年后我們會發現這些平臺真的存在,只是切入點又一次超出我們想象。
有上千人在BP上寫著下一代AI某某平臺時,這是個共同期待,這個平臺是有挺大概率出現的,問題是這個產品day one長什么樣子?從起點到終點的路徑如何走?這是無法計劃的。
總結上一代優秀產品的共性,就是他們的起點都解決了一個真實需求。
作為創業者,唯一能計劃的就是——day one 我瞄準了什么細分人群,解決了一個什么具體問題?我的產品從體驗上是否擊穿了用戶。
即便是個粗糙些的產品,只要路子對,擊穿了用戶,一定會帶來留存。
這群用戶就是實驗室,后面的迭代和泛化都是基于這群用戶做實驗,如果上線了killer feature,大概率會形成口口相傳,帶來自來水流量。反之,如果功能不對,即便反復雕琢,增長也乏力。用戶在用留存和付費投票。
這是摸著用戶過河,正是這樣的正負反饋,才形成了從起點到終點的路徑。
探路的過程也是演進的過程,回頭看,演進的力量是驚人的,上面提到的小紅書、拼多多們不僅活成了“種草社區”和“下沉版淘寶”,而是遠超這些定位,并且吃掉了其他的垂直社區,和垂直電商,形成更大體量。
當時很多人都質疑過,小紅書會不會只在白富美人群?拼多多會不會只在下沉市場?現在答案不言而喻,這都是上億日活的產品,已經泛化到普羅大眾了。這種泛化背后,每家有每家的武器,小紅書的內容質量,拼多多的低價,抖音的內容趣味性。用戶林林總總的需求沒有分散到N個垂直App,而是收斂到了這十幾個頭部App。
初始的垂直,和后期的泛化,形成強烈對比,更具戲劇性。
初始的垂直和聚焦,對當下的AI創業來說也照樣適用,如果產品上線第一年我們ARR想做1000萬美金,我們并不需要太多用戶。假設一個用戶一年付500美金,我們只需要2萬個付費用戶,我們是可以在用戶上做取舍的,只做歐美還是只做日韓?只做忍受度高的early adoptor還是大眾用戶?只做專業創作者還是泛C?
核心問題是,你擊中這2萬個用戶了嗎?他愿意掏錢嗎?
在移動互聯網時代,曾有個很有名的失敗案例Color,現在已經被忘了。
2011年,最熱的概念是SoLoMo——Social、Location、Mobile,Color就是這樣一個SoLoMo的產品,誕生在硅谷。用戶無需注冊,打開應用即可拍照,內容自動分享給附近30米內的用戶,主打“彈性社交網絡”——通過光線、距離、聲音等環境數據自動分組,進行社交互動。(是不是沒聽懂?我當時用了也沒懂?。?/p>
Color的團隊極為豪華,CEO Bill是連續創業者,做過三家互聯網公司,一家IPO,兩家被收購,累計退出了9億美金。聯創Peter是金融服務工具BillShrink的創始人,被MasterCard收購。產品負責人DJ是LinkedIn首席科學家。在天使輪,還沒有產品的時候,就獲得4100萬美元的投資,背后是紅杉美國、貝恩資本、硅谷銀行。
最熱的概念+豪華團隊+大額融資,這是當時硅谷最靚的仔。發布前被媒體熱捧,被譽為"革命性社交應用","硅谷每十年改變世界的一兩個公司之一",“Facebook的顛覆者”。
2011年3月,Color發布當日登頂App Store,才推出24小時,已經有幾百篇文章在專門討論它。但口碑迅速崩塌——閃退、操作混亂、沒有內容可看,出現最多的評價是“毫無用處”,60%的評分僅1星。2012年11月,Color承認失敗,關停服務,以700萬美元的估值被Apple收購了。
顯然,Color沒有擊中任何用戶,脫靶了。偉大的抱負還是需要一個靠譜的產品來承載。
不僅創業的起點無法被計劃,投資的起點也很難被計劃。
一個常識:如果你投了一個項目的天使輪,如果這個項目成了,回頭你翻下投資 memo,產品和商業模式一定已經面目全非,只有人那一段是一樣的。
最近刷屏的兩個案例,3200億市值的泡泡瑪特,700億市值的影石創新都是這樣,第一天和上市時是不一樣的。2012年,麥剛投資泡泡瑪特天使輪時,泡泡還在做潮流雜貨集合店,賣文具、玩具、飾品,直到2016年,泡泡轉型潮玩,推出首個自有IP“Molly星座系列”盲盒。2015年,IDG在投資影石的天使輪時,這家公司還叫“嵐鋒創視”,做直播軟件,之后轉型開始做360度全景相機,今天他的定位是智能影像設備。
我相信每個做早期投資的人,都會有類似的體感,尊重不確定性,尊重演進,就是尊重常識。
一棵樹能長很高,并不是因為它細胞多,而是它的單個細胞足夠強壯——這個細胞就是創始人,和它創立之初的PMF( Product Market Fit)。
Day one就面向真實需求,解決具體問題的公司,往往長得高一些,這一點不區分是mobile時代,還是AI時代。
祝你做個super cell。
作者介紹:吳炳見,心資本Soul Capital合伙人,從事AI相關的風險投資。前某大廠mobile產品經理+戰略分析,之前就職于險峰和聯想之星。參與投資過多個大模型和AI應用項目。關鍵詞LLM、AI Native、AI基礎設施、Robotics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