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創 韜略哥
昨天傍晚,據鳳凰網《風暴眼》欄目援引多位知情人士透露:宗慶后,不止一個女兒,而是總共有七個孩子。
梳理報道的核心內容:
1、在2018年宗家為宗慶后去世的父親編寫年譜,由此確認在宗馥莉之外,宗慶后還有6個孩子。
2、宗慶后與娃哈哈元老杜建英育有三名子女,宗繼昌為1996出生、宗婕莉為1998年出生、宗繼盛出生年份網傳有誤,目前具體年份不詳。
3、在杜建英之前,宗慶后早年還與一名員工生有一女,后母女定居美國。
4、2017年,一位年輕女員工為宗慶后生下一子。
5、還有一個孩子,至今尚未曝光。
我們都以為自己熟悉宗慶后的故事,他白手起家,締造了娃哈哈這個年營收數百億的商業帝國,其股權結構為:
杭州國資持股46%,為第一大股東;
宗慶后個人持股29.4%;
另有近2000名員工持有24.6%的股份。
單從股權上看,宗慶后仍不能完全控制娃哈哈,但這絲毫不影響宗慶后對娃哈哈的絕對掌控。
21世紀初,當時為應對跨國巨頭達能的競爭與合作,娃哈哈與其成立了合資公司。然而,由于合資條款限制了娃哈哈的發展,宗慶后及管理層便通過設立多家獨立于合資體系之外的投資平臺,在全國各地投資建設了上百家以“娃哈哈”名義運營的加工廠。
這些公司在股權上與娃哈哈集團并無直接關聯,卻在業務上與娃哈哈品牌深度綁定。截至宗慶后去世前,這一體系已極度龐大。
據《經濟參考報》調查,在“娃哈哈系”總計約200家境內公司中,由國資、宗慶后、員工三方持股的“娃哈哈集團”自身僅參股16家,且均為非控股狀態。
其中,引人注目的是宏勝飲料集團,其由娃哈哈管理層在2003年成立、并單獨持股,主要從事娃哈哈產品代加工,2007年宗馥莉開始執掌宏勝集團。截至2024年初,宏勝集團在全國有19個生產基地,48家子公司,擁有104條現代化生產線。
這意味著,絕大部分的生產線、供應鏈和利潤中心,都位于這個“體外帝國”之中。
截至2022年底:
整個“娃哈哈系”:總資產370.47億元,凈利潤47.67億元。
娃哈哈集團主體:總資產58.07億元,凈利潤僅1871.28萬元。
數據表明,娃哈哈集團的凈利潤僅占整個商業體系的0.39%。絕大部分的利潤蛋糕被“體外帝國”獲取,而這個帝國由宗氏家族牢牢掌控。
2024年8月,在宗慶后身體狀況變化的關鍵時期,他將自己持有的娃哈哈集團29.4%的股權,正式轉讓給了宗馥莉。
這標志著,宗馥莉正式成為了父親商業帝國的核心繼承人。
然而,在聚光燈之外,宗慶后也在為他家庭的另一部分鋪設一條“暗線”。
這條暗線的主角,是他與杜建英所生的三名子女:宗繼昌、宗婕莉與宗繼盛。
宗慶后承諾為這三個孩子,每人設立7億美元的資金,共計21億美元,注入一個海外家族信托。截至事發前,宗慶后已經向這個信托賬戶中,存入了高達18億美元的資金。
在宗慶后生前,兩條線在其個人權威下并行不悖,然后當他離世后,一個事件的發生成為點燃家族內斗的導火索。
據稱,杜建英一方發現,有人能夠從這個18億美元的信托賬戶中提取資金,并有一筆110萬美元的資金被人從賬戶中轉出。
這個發現打破了平衡,由此,一場遺產爭奪戰,正式拉開序幕。
2025年7月,宗繼昌、宗婕莉、宗繼盛,他們以“宗慶后子女”的身份,同時在香港與杭州兩地提起訴訟。
該法律文書顯示,案件原告方三人分別為Jacky Zong(宗繼昌)、Jessie Jiele Zong(宗婕莉)、Jerry Jisheng Zong(宗繼盛),被告方為Kelly Fuli Zong(宗馥莉)(第一被告人)和Jian Hao Ventures Limited(第二被告人,一家在英屬維京群島注冊的公司)。
他們的訴求是:
在香港,他們要求凍結一個由宗馥莉控制、余額高達18億美元的匯豐銀行信托賬戶,并追討宗慶后生前承諾的信托權益。
在杭州,他們要求分割宗馥莉繼承的、價值超200億人民幣的娃哈哈集團29.4%股權。
按當前市值計算,爭議標的總額高達350億元人民幣,相當于整個“娃哈哈系”接近七年半的利潤規模。
而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,如果他們勝訴,宗馥莉將失去對娃哈哈的絕對控制權。
當這些故事浮出水面,也為我們揭開了宗慶后不為公眾所知的另一面。
宗慶后留給公眾的,是一位年消費不足五萬、腳踩布鞋、在高鐵二等座上安然入睡的“平民首富”。
他用四十余年心血,將一個校辦工廠打造成年營收數百億的飲料帝國。他的形象,曾如娃哈哈純凈水般,清澈,簡單。
而在他離世僅一年多后,這場價值超過350億的遺產戰爭,又將這位傳奇企業家,連同整個娃哈哈帝國都推上風口浪尖。
從事后的信息拼湊,我們可以嘗試還原宗慶后生前的布局。
首先是中國人刻進骨子里的傳宗接代思想,從他給與杜建英所生的兩個兒子取名“繼昌”、“繼盛”,寓意“繼續昌盛”,便可見一斑。
據悉,娃哈哈旗下許多子公司的名字,就叫“昌盛”。
在業務層面,他的規劃是,由杜建英這一方,深入執掌集團的“生產端”;而由宗馥莉這一方,繼續執掌“渠道端”。
這樣的設計,生產離開了渠道,產品便難以為繼;渠道離開了生產,就將無貨可賣。
他想用這種方式,將大房二房牢牢地捆綁在一起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。
在資產層面,他將企業的股權,交給了“明線”上的法定繼承人宗馥莉,讓她獲得名正言順的權力與地位。
同時,他將巨額的分紅——高達18億美元的信托基金,留給了“暗線”上的另外三個孩子,保障他們一生優渥。
一方得公司,一方得現金。在他看來,這或許是能讓多方都滿意、都能擺平的最佳方案。
從這個角度看,宗慶后晚年或許曾為自己的這番安排感到得意。他不僅解決了宗家有男丁繼承香火的問題,還設計了一套讓家族和睦共處、事業繼續昌盛的精妙機制。
然而,宗慶后卻忽略了人性中最不可控的變量,這個平衡體系完全建立在創始人個人權威之上。當他離世,權威不在,長公主又展現出強硬手腕時,平衡便被瞬間打破。
風波始于2024年三四月份,娃哈哈集團員工被要求將勞動合同全部轉簽至宏勝飲料集團,薪酬結構也從包含分紅的模式,變為與業績強掛鉤的年薪制。
這一提議當即遭到員工的普遍抵制,暫時擱置。
而宏勝飲料集團在股權上與娃哈哈集團并無直接關聯,由宗馥莉通過海外離岸公司100%控股。宏勝承擔了娃哈哈約三分之一產品的加工業務,掌控著大量核心供應鏈資源。
緊接著在8月,隨著宗馥莉正式接任法定代表人、董事長,并完成其父29.4%股權的變更后,轉簽合同之事被再度強力推行,并要求從高層開始逐級落實。
掌舵后,宗馥莉將原娃哈哈的多個核心部門,逐步替換為自己的“宏勝系”人馬,大批老臣退出。同時,東北、西北等12個省份的經銷商合同主體,也被變更為宏勝系公司。
2024年8月16日,工商信息顯示,娃哈哈職工持股會將其在“杭州蕭山順發食品包裝有限公司”持有的34.53%股權,以0元的價格,轉讓給了宗馥莉。
今年2月,娃哈哈方面稱,擬將387件“娃哈哈”系列商標,從母公司轉讓給子公司。這一舉動被外界解讀為宗馥莉試圖將集團最珍貴的無形資產,轉移至自己能夠更牢固掌控的體系內。
據《經濟參考報》報道,持股46%的第一大股東杭州國資,以大股東身份叫停了這項交易。
這一系列眼花繚亂的操作,清晰地勾勒出宗馥莉的戰略意圖:
她試圖通過將員工、資產、乃至未來的業務主體,都集中到她100%控股的宏勝集團,來擺脫娃哈哈集團的股權結構限制,建立一個真正屬于她自己的、能夠絕對掌控的“新帝國”。
這種決絕、甚至有些剛硬的行事風格,或許能從一些側面報道中找到注腳。
在鳳凰網《風暴眼》的報道中,曾援引知情人士的描述,宗馥莉曾以絕食的方式逼迫父親妥協。還稱外界“較難理解宗馥莉的性格”,認為其“行事較為極端”。報道中提到一個生活細節,她會頻繁更換司機、保姆與保潔,甚至“家里冰箱也安裝了攝像頭”。
這些行為,無論出于何種考慮,都客觀地投射出一種對周遭環境高度戒備、并尋求絕對控制的狀態。
這種心態,也解釋了她在商業操作上的強硬。
當她試圖轉移387件“娃哈哈”商標被叫停后,便迅速啟動了后備計劃:由她掌控的宏勝集團,快速注冊了“娃小宗”、“宗小哈”等一系列新商標,并迅速推出了相關產品。
這說明宗馥莉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,如果在娃哈哈這個舊體系內無法實現絕對掌控,她已準備好另起爐灶、再造一個“新娃哈哈”。
至此,牌局已經明朗,這場紛爭未來走向有以下幾種可能:
一、宗馥莉與杜建英子女就18億美元的海外信托達成庭外和解。
宗馥莉可能需要補足其父承諾的21億美元總額,以此換取對方放棄在香港的訴訟,徹底解決這部分現金資產的爭議。
對于杭州的股權分割訴訟,考慮到宗慶后生前已完成股權轉讓,宗馥莉大概率能保住這29.4%的股權。但為了平息家族矛盾,她可能仍需以現金或其他資產的形式,對其他子女進行一筆巨額補償。
宗馥莉通過支付天價的“贖金”(信托補償+股權補償),換來對娃哈哈集團名正言順的控制權。但這也會消耗巨額現金流,讓集團元氣大傷,且面臨品牌形象受損后的市場挑戰。
二、雙方在所有訴訟上均不妥協,法律戰曠日持久。
杜建英一方憑借其在職工持股會的威望以及與老員工的深厚關系,成功聯合職工持股會(24.6%)。同時,她們說服并成功收購了國資持有的46%股權,從而以超過70%的持股比例,取得了娃哈哈集團的絕對控制權。
被架空的宗馥莉,則徹底放棄娃哈哈集團,將所有資源投入到她100%控股的宏勝集團,并啟用“娃小宗”、“宗小哈”等新品牌,利用其掌控的核心供應鏈和部分渠道資源另起爐灶。
市場上將出現兩個“娃哈哈”。一個是杜建英一方掌控的、擁有“娃哈哈”商標和國資背景的“舊娃哈哈”;另一個是宗馥莉掌控的、擁有核心生產線和供應鏈、以及新品牌的“新娃哈哈”。雙方將在渠道、供應商、人才、市場上展開全面慘烈搏殺,最終可能兩敗俱傷。
三、持股46%的國資方主動調停,以“穩定大局、避免內耗”為首要目標。
國資方利用其第一大股東的地位,協調各方回到談判桌。
通過修改公司章程,確保宗馥莉所持股份擁有超級投票權,保障其作為董事長的單一決策核心地位。同時叫停所有可能掏空母公司的資產轉移行為,確保娃哈哈品牌和核心資產留在股權結構清晰的娃哈哈集團體內。
杜建英一方的子女獲得其信托權益,并可保留其在娃哈哈集團中的部分股權作為分紅股(無投票權或投票權受限),保障其長期收益。
宗馥莉獲得“名+權”(絕對的經營控制權),其他子女獲得“利”(巨額的現金與分紅權)。雙方在國資的監督和制衡下,形成一種新的平衡。最大限度地保全娃哈哈帝國的完整性,避免災難性的分裂。
無論最終走向何種結局,這場風波已將宗氏家族的內部矛盾公之于眾,對企業形象和市場銷售的潛在影響已然浮現。
至于這家承載著一代人記憶的企業將駛向何方,我們只能拭目以待。